蘭薩姆·里格斯 Ransom Riggs
美國作家、旅行家、攝影愛好者。他出生于佛羅里達州,成長過程中一直偏好鬼故事和英式喜劇,這大概是他小說風格的成因。他是美國懸疑驚悚作家中熠熠生輝的新星,人稱“丹·布朗”第二,加上外表英俊,里格斯紅透美國。他的《怪屋女孩》系列是《紐約時報》暢銷系列中的佼佼者,全球累計銷量直逼《哈利·波特》《達·芬奇密碼》。
好萊塢奇幻大片《佩小姐的奇幻城堡》,2016年9月北美上映!鬼才導(dǎo)演蒂姆·波頓執(zhí)導(dǎo)!伊娃·格林、阿沙·巴特菲爾德出演!
掛掉電話后,我又打了個電話,把我的朋友瑞奇喊了過來。十分鐘后,停車場傳來一陣沙啞的汽車喇叭聲,沒錯,那就是瑞奇那輛古董級的維多利亞皇冠。從休息室出來,我向雪莉宣布了一個壞消息:她所需要的堅不可摧的塔只能再等一天。
“家里出事了!蔽医忉尩。
“好吧。”她說。
我從店里出來,鉆進了悶熱的夜色中。瑞奇叼著一支煙,坐在他那布滿劃痕的維多利亞皇冠前蓋上,正等我。他的靴子沾滿泥巴,嘴里吐著煙圈兒,落日的余光晃在他綠色的頭發(fā)上,這副樣子讓我想起了那個紅脖子朋克詹姆士·迪恩。他看上去是個十足的小流氓,一個怪異的、只有佛羅里達州南部才出產(chǎn)的劣等雜種。
看到我,他從車子上跳下來,從停車場的另一端咆哮著向我問
道:“你被炒了?”
“噓……”我一邊向他跑過去一邊說,“燕雀安知鴻鵠之志!”瑞奇猛擊了一下我的肩膀,想要鼓勵我,卻只是碰到了我的肩袖。“別傷心,天才艾德。一切都會過去的。”
他叫我“天才艾德”,因為我曾是特殊班的學生。所謂特殊班,嚴格地說就是設(shè)置特殊課程的班級,這樣的班級在全?偣惨矝]有幾個。這個綽號曾經(jīng)讓瑞奇樂了好一陣子。我們之間的友誼是前一刻還在發(fā)脾氣,過一會兒又團結(jié)合作,兩人彼此心照不宣。我們達成了非正式互助協(xié)議,我?guī)椭⒄Z考試及格,他保護我免受在學校四周閑逛的混混和流氓騷擾。我們之間的交往給我爸爸媽媽帶來了不快,但這只不過讓我更加得意而已。我想,他是我最好的
伙伴;更令我感到悲哀的是,他是我唯一的朋友。
瑞奇像往常一樣一腳踹開車門。我爬了進去。他那輛維多利亞皇冠怪異得令人稱奇,像一件無意間做出的民間藝術(shù)品,足以送到
博物館。瑞奇說,這是他花了足足一壇子的二十五美分硬幣從市里的垃圾場買來的。這個解釋比較靠譜,因為即便瑞奇在后視鏡上掛
了空氣清新劑,還是不能掩蓋車里的怪味兒。座位都纏上了管道膠帶,因為只有這樣,在顛簸的時候,座位底下沒裝好的彈簧才不至于彈起來。整個車子情況稍微好一點兒的部分是外殼,上面銹跡斑斑,
像月球的表面一樣凸凹不平。這是瑞奇為了賺點油錢而蓄意為之的結(jié)果。那次,他找來幾個醉漢,給他們一根高爾夫球桿,讓他們給車子一頓猛擊……那個計謀也給了瑞奇一個教訓(xùn),就是以后千萬不要再敲打玻璃;不過后來他好像從沒把這個教訓(xùn)當回事兒……瑞奇開動引擎,車子發(fā)出嘎嘎嘎的聲音,很快便淹沒在藍色的煙霧之中。我們離開停車場,穿過一排商場,駛向波特曼爺爺住的地方。我惴惴不安,一股不祥之感襲上心頭。我一路設(shè)想著最壞的情形:赤身裸體的爺爺在街上狂奔,他手持獵槍,口吐白沫;或者他躺在庭前的草地上,手里拿著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兒……這些都有可能發(fā)生。而想到這會成為瑞奇對一個曾被我無數(shù)次描述為傳奇的人的第一印象,我緊張而又惶恐。
當我們抵達爺爺所在的“環(huán)形村莊”時,太陽已經(jīng)落山了,天邊只剩下幾片還透著微弱光亮的云彩。那里的房子彼此連接,錯綜復(fù)雜,形成若干個死胡同,整個村莊就像一個迷宮,讓人眼花繚亂。我們在大門口停下,正準備敲保衛(wèi)室的門,看到看門的老頭兒正在酣睡,便徑直開了進去。這時爸爸一個電話打了過來,他急切地想知道爺爺?shù)那闆r。就在我和他通話的那一小會兒,該死的瑞奇把車開進了死胡同,我們終于還是迷路了。我告訴瑞奇,我也不知道我們現(xiàn)在是在什么位置。他罵了幾聲,不停拍打著方向盤,連續(xù)轉(zhuǎn)彎,維多利亞皇冠的輪胎發(fā)出一陣刺耳的尖叫。他一邊打方向盤一邊向車窗外吐唾沫,那些唾沫帶著煙草味兒,在半空中劃出道道弧線……
我努力從路邊尋找自己熟悉的標記。盡管去過爺爺那里無數(shù)次,但要找出一個標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那里的房子建得大同小異,全部都是四四方方、矮而寬,側(cè)面以鋁片或者黑色的木頭作為裝飾,正面則建有走廊,走廊粉刷過才給整個建筑增加了一些宏偉的氣勢。經(jīng)過長年的日曬雨淋,路邊設(shè)置的路標已經(jīng)變得模糊不清,無法辨認。唯一能起到指路作用的是那些草坪,它們中間裝飾著奇形怪狀、五顏六色的雕塑,使得整個村莊看上去像個戶外博物館。
終于看到了我熟悉的郵箱。那個郵箱被安放在一個鐵質(zhì)男仆雕像的頭頂,盡管雕像挺胸直背,表情高傲,但它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在流淚。我咆哮著,叫瑞奇向左拐,緊接著輪胎發(fā)出一聲尖叫,我被拋向了車門。我想我的頭蓋骨一定被那陣猛烈的沖撞震得松開了,因為我覺得突然間所有的方向都反了過來……
“瑞奇,在火烈鳥那兒向右拐!看到圣誕老人后往左!看到撒尿的小孩就直走!”我喊道。
到了撒尿的小孩那里,瑞奇放慢了速度。他仔細盯著附近的房子看了會兒,臉上露出懷疑和不屑的表情。原來,那兒所有的房子全部漆黑一片,走廊里連盞燈也沒有,窗戶里沒透出哪怕一丁點兒光,車棚里也沒見一輛像樣的車子。為了躲避熱浪的侵襲,爺爺?shù)泥従觽內(nèi)急鄙媳苁钊チ。因為無人打理,院子里野草瘋長,所有的房子全部門窗緊閉,隱掩在草叢中,看上去像一座座碉堡。“到最后一個雕塑那兒往左!蔽艺f。瑞奇踩下油門,我們沿著街道顛簸而去。經(jīng)過不知道是第四棟還是第五棟房子時,我們看見一個老頭兒站在草坪上。他的腦袋光禿禿的,像個雞蛋,身披浴袍,腳穿拖鞋,正在給及踝的草噴水。他身后的房子和別的房子一樣,也是漆黑一片,門窗緊閉。我轉(zhuǎn)過身看他時,看到他也回頭瞪著我。當我發(fā)現(xiàn)他眼珠全白時,著實吃了一驚,因為從沒聽說過波特曼爺爺有個瞎眼的鄰居。
街道盡頭種著一排松樹。在那里,瑞奇向左急轉(zhuǎn)彎,維多利亞皇冠駛進了爺爺院子里的車道。他熄滅發(fā)動機,從車子里鉆出來,踢開了我身邊的車門。我們小心翼翼地穿過草叢,進入走廊。
我按下門鈴,等著爺爺開門。遠處傳來一陣狗吠,蒼茫的夜色顯得越發(fā)寂寥。
我想門鈴可能已經(jīng)壞了,于是捶了幾下門,依然無人應(yīng)答。小飛蟲很快把我們包圍起來,瑞奇對著它們一陣猛拍。
“他可能出門了,”瑞奇咧嘴笑著說,“天太熱了!
“我們說幾句笑話吧!蔽艺f,“在夜里,他的槍法可比我們倆好多了,這里到處都是風韻猶存的寡婦。”為了放松緊張的神經(jīng),我開了一個黃色玩笑。這里的安靜讓我不安。我從灌木叢中取出另一把備用的大門鑰匙,對瑞奇說:“你在這兒等著!
“可是,為什么讓我待在這個鬼地方?”
“因為你看上去像個二流子,還披著一頭綠發(fā)。我爺爺可不認識你,何況他帶著好幾把槍!
瑞奇聳了聳肩,開始抽起另外一支煙。那支煙他已經(jīng)在嘴里叼了好半天。他走到草叢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。我打開大門,走進爺爺?shù)奈葑印?nbsp;
即便只是借著微弱的光亮,也可以斷定屋子里是一片狼藉。它似乎剛被小偷洗劫過。書架和柜子空空如也,曾經(jīng)整齊地排列在書架上的《讀者文摘》散落在地上,東一本西一本。沙發(fā)墊和椅子被翻了個底朝天。冰箱和冷柜的門還開著,原來儲存在里面的食物被扔在地上,融化后在油地毯上形成一條條水坑。我的心徹底涼了。波特曼爺爺真的已經(jīng)精神失常了。我叫了他的名字,沒有應(yīng)答。我開了燈,對所有的房間逐一檢查,搜尋著任何可能被患有被
害妄想癥的老人用作藏身之地的角落:家具后、閣樓上的夾層中、車庫的作業(yè)臺下,甚至包括他用來陳列槍支的柜子。柜子還是鎖著的,手柄布滿劃痕,那是爺爺試圖開門時留下的痕跡。屋外的門廊上生長著幾株雜草,在暗夜的微風中不停地搖擺。我跪在地上,檢查藤椅底下,看能不能發(fā)現(xiàn)點兒什么。就在這個時候,我發(fā)現(xiàn)后院有個東西在閃閃發(fā)光。穿過紗門,我發(fā)現(xiàn)草叢中有個打開的手電筒,光束指向后院。后院生長著野生的齒葉蒲葵和矮叢棕櫚。在“環(huán)形村莊”和鄰近的“世紀叢林”之間一英里的區(qū)域里,到處都是這樣的樹木,據(jù)說那
片叢林里蚖蛇遍地,浣熊出沒,野豬橫行。我腦海里閃現(xiàn)出一幅畫面:精神失常的爺爺穿著一身浴袍在叢林里四處亂轉(zhuǎn),嘴里喃喃自語。一種可怕的感覺吞噬了我。最近,每隔幾個星期就有老人不慎跌入池塘被鱷魚活生生吞下的報道。爺爺?shù)木駹顩r很容易讓人產(chǎn)生最壞的假想。我喊了瑞奇,他很快過來了。他圍著房子轉(zhuǎn)了一圈兒,立馬看見了我沒發(fā)現(xiàn)的東西:紗門上有一道長長的不規(guī)則的口子。他說:
“這條口子很大,可能是野豬咬的,也可能是山貓撓的。草叢中可能會留下它們的腳印!
附近發(fā)出一陣更兇猛的狗吠,我們都吃了一驚,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!斑有可能是狗!蔽艺f。不一會兒,狗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,此起彼伏。
“有可能,”瑞奇點點頭說,“我車上有一支點22步槍,你在這兒等著,我去拿。”說罷他離開了。
狗吠聲剛剛停止,夜蟲又接著聒噪了起來。蟲子們像在比賽,聲音嘈雜刺耳。我汗流滿面。天雖然黑了下來,但沒有一絲風,比白天還熱。我拿起手電筒,向樹叢走去。我確信爺爺就在里面。但他到底在哪個角落呢?我和瑞奇又不是跟蹤器。但好像有什么東西指引著我,可能是加速的心跳,也可能是不知道從哪兒發(fā)出的細微聲響。
突然,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。我跳進灌木叢,像獵犬一樣四處尋找爺爺?shù)嫩欅E。在佛羅里達的樹叢中很難真正跑起來,因為地上到處是又粗又
大的蒲葵刺,布滿了荊棘藤蔓。我叫著爺爺?shù)拿郑檬蛛娡菜奶帓呱。角落里一個閃著光亮的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,我迅速直奔而去,走近了仔細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那是幾年前被我扔掉的足球,早已泛白空癟。
我決定放棄,準備回去和瑞奇會合。這時,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不遠處的蒲葵叢中有一道剛踩踏出的小路。我走過去,拿手電筒照了一圈兒,發(fā)現(xiàn)路邊有些蒲葵葉濺上了黑色的斑點。我感到心跳在加快,口干舌燥。鎮(zhèn)定之后,我沿著小路繼續(xù)往前走。每向前走一步,我的肚子就抽搐一下,身體似乎正在以特有的方式向我發(fā)出警告。過了一會兒,這條隱藏在灌木叢中的小路消失了,更確切地說,是被一塊空地取代。在那里,我看到了他,我的爺爺。
爺爺趴在一片藤蔓上,雙腿張開,一只胳膊彎曲著墊在胸前,好像從某個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了。他可能已經(jīng)死了,因為他的背心被血浸透,褲子被劃成一塊塊布條,還有一只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。我驚呆了,像塊木頭一樣站在那里,一動也不動,任憑手電光在爺爺身體上晃動。
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。我終于回過神來,叫了一聲爺爺?shù)拿,但他毫無反應(yīng)。我跪在地上,用手掌撫摸著爺爺?shù)暮蟊。他背心上浸透的血還有余溫。我尚能感覺到他弱如游絲的呼吸。
我把胳膊伸到他身體下邊,小心翼翼地幫他翻過身來。他還有一絲氣息,但目光呆滯,面部凹陷,臉色蒼白。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他上
腹部有好幾道傷口,傷口很寬,也很深,但是表面糊上了血塊和泥土,如果不仔細檢查,根本無法發(fā)覺。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,便把他襯衣上的碎片拉過來,蓋在那些傷口上。
瑞奇在后院叫我!拔以谶@兒!”我尖叫著。本來我應(yīng)該說這兒很危險或者有人受傷了,等等,但當時我竟忘了告訴他。在我的頭腦中,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,應(yīng)該是躺在床上安安靜靜死去,而不是像爺爺那樣死得慘不忍睹。他躺在散發(fā)著惡臭的樹葉和泥巴上,身體周圍到處是螞蟻,一只微微顫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銅質(zhì)開信刀。
開信刀,那是爺爺唯一能用來自衛(wèi)的武器啊。我試著把它取下來,爺爺卻抓得更緊了。我握住爺爺那只手,手指和爺爺?shù)慕诲e在一起。爺爺手指蒼白,上面隱約可以看到紫色的瘀斑。
“我得把你挪個位置!蔽覍λf。我一只胳膊伸到他背后,另一只伸到他腿下,想把他托起來。他呻吟了一下,向我表示抗議。我停了下來。我不能再動他了,又不能離開他,只能等待救援。我輕輕拂去他胳膊、臉上和頭發(fā)上的泥土。就在這個時候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的嘴唇在輕輕地翕張。
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,甚至連耳語都算不上。我俯下身來,耳朵靠近他的嘴唇。他咕噥著,聲音微弱,模糊不清,我只能聽出他同時說著英語和波蘭話!奥牪欢。”我輕輕地對他說,并且連續(xù)叫著他的名字,最后他終于注意到我?匆娢,他急促地吸了口氣,安靜、清楚地吐出幾個字:
“到島上去,雅各布。這里危險!
他的老毛病又犯了。我緊握住他的手,對他說我們很好,他很快就會沒事的。這已經(jīng)是我今天第二次對他撒謊了。我問他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,是什么野獸把他傷成那樣的,但他一句也沒聽進去。
“到島上去。在那兒你會沒事的。答應(yīng)我,雅各布!彼终f了一遍。
“好,我答應(yīng)你,我去!背酥猓疫能怎么回答他呢?
“我以為可以保護你,”爺爺說,“本來很早之前就應(yīng)該告訴
你……”他繼續(xù)說著不著邊際的話。我感到他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消逝。
“你想告訴我什么呢?”我忍著淚水問。
“來不及了!睜敔斦f。他抬起頭,嘴唇顫抖著,使勁將下面的話送進我的耳朵里:
“一只鳥。圓圈。老人墓的另一邊。1940年9月3日!
我點了點頭。他知道我沒聽懂。然后,他用盡最后的力氣補充道:
“愛默生——那封信。告訴他們這里發(fā)生的一切,雅各布。”說完,爺爺身體一沉,只剩呼氣。我對他說著我愛他……我看見他慢慢離開自己的肉體,他的眼睛注視著夜空,漸漸變成夜空中一顆閃閃發(fā)光的星星……不一會兒,瑞奇跌跌撞撞地從灌木叢中鉆了出來。見我懷里摟著一個已經(jīng)斷氣的老人,他一個趔趄,差點兒摔倒在地。“哦!上帝!”他一邊叫著一邊用手蒙住臉。他不知道如何是好,一會兒問我爺爺還有沒有心跳,一會兒說叫警察,還問我有沒有看見什么東西。一種奇怪的感覺向我襲來。我放下爺爺,站起身,身體里的每一個神經(jīng)末梢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直覺占據(jù):林子里肯定還有別的東西,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。
那個晚上沒有月亮。叢林里靜悄悄的,沒有任何走動的聲響。但是我知道什么時候應(yīng)該舉起手電筒,知道應(yīng)該往哪個方向照射。很快,在狹窄的光束下面,我看到了一張臉。那是一張曾無數(shù)次在我童年的夢魘中出現(xiàn)的臉。它瞪著我,眼里充滿黑色的液體;在它隆起的后背上,松垮發(fā)黑的肌肉形成了道道溝壑;它的嘴巴是張著的,伸出一堆像鱔魚一樣又長又滑的舌頭,使它看上去更加丑陋不堪。我大叫了一聲。它扭動著身體,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,只剩灌
木叢搖晃。瑞奇很快注意到了。他舉起剛拿來的手槍,對著晃動的地方“啪啪啪啪”開起火來,一邊扣動著扳機一邊喊道:
“是什么?什么鬼東西?”
瑞奇最終還是未能一睹它的模樣;我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向他描述剛才看到的那個東西。我們倆都驚呆了。手電光漸漸轉(zhuǎn)暗,在四周無人的叢林里忽閃忽滅。然后我失去了知覺。迷迷糊糊中,我似乎聽到瑞奇在說:雅各布,你這個家伙……嗨!艾德!你沒事吧……
……